(史學研究、宮廷貴族、經史子集)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 最新章節列表 高旅 在線閲讀無廣告 李純、杜秋

時間:2022-10-30 18:17 /言情小説 / 編輯:蘇瑞
精品小説《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》是高旅傾心創作的一本古典、歷史、架空歷史類型的小説,這本小説的主角是李純,杜秋,內容主要講述:• 赴,內外一新,只是那條帶子,還西束在

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

主角配角:杜秋李純

作品篇幅:中篇

需要閲讀:約2天零1小時讀完

《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》在線閲讀

《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》章節

,內外一新,只是那條帶子,還西束在上,兩人又替她梳了一個宮妝髮髻,因此杜秋問她們:“我也要步猫、畫倒掛眉毛嗎?”“這做時世妝’,我們也不喜歡哩,只是宮裏行着,大家學個樣罷了。”“那還是胭脂抹宮的好。”杜秋畫眉貼靨,傅芬徒脂,仍是往打扮,諸事當,天已黑透。你們也辛苦了,不如去歇息吧!”“我們不累,倒是姑累了,”翠説,“讓我到廚裏去看看,怕她們幾個老人,做不好菜,姑喜歡吃些什麼呢?”“喝一點兒稀的,有點兒清淡菜也就是了。”翠歡天喜地地去了。這翠年紀較,那種樂高興的樣兒,有點幾不同尋常。“她這樣高興,什麼理呀?”“姑不知,”金説,“這個丫頭,就是喜歡唱,又學着彈琵琶,總管把她到宜院來;可是這宜院裏,盡是外坊裏來的,唱幾個現編的曲子,皇上駕幸宜院,吩咐唱個≤金縷曲),沒一個唱得好,不會譜曲兒怎成呢?有個內常侍,知這個曲兒,説是姑做的,不就會到安來了,哪知宋學士就派了我們,來侍候姑,她歡喜了五六天。”“原來如此。”“姑定是奉詔京,也是一個學士吧?”金説。“不是學士,”杜秋倒破顏笑了起來,可是記起了李錡曾經罵她成了女學土,遂悽然斂容,説,“會唱幾個曲兒,如何算得學士?”我就不信了。”金見杜秋和氣,説話漸漸诊茅起來,“宋

• 學士在宜院,做個女官,歌舞樂忮,一個都沒看在眼裏,只管自己畫畫兒,獨對姑這般另眼相看,你若不是精通詩畫文章的人,哪會這樣?杜秋又説了幾句謙遜的話,見金、翠伶俐,有此二人相伴,倒也可;不過一腔疑慮,不能或釋,皇帝怎會知金縷曲?那畫像怎會象虞仲文?莫非皇上和虞仲文真是生得個模樣?金、翠內外忙碌,杜秋卻盛妝危坐,獨自出神,一之外,別無物,對着鏡子,自忖只是靠着這幾分姿,幾分技藝,才會籍沒入官,有突承璀抬舉,卻不知此來安,究竟真能見得着虞仲文否?金點了燈,華光室,金爐添,薰人醉,回想昨,猶在風塵途中,已同隔世,更不要説江南藩邸光景了。燈剛剛點好,忽聽得外面有人大一聲:“皇上有旨意下”杜秋大驚,金向窗外一探,見內常侍王弘志,已踱到簾,不,説:呀1他怎麼來了?姑,這可了不得1出去,皇上差內常侍來了”杜秋驚惶萬分,飛步出,拜倒在門簾,金也隨着跪“罪妾杜秋接旨。”“你就是杜秋嗎?”“是把頭抬了,聽我説話”杜秋抬頭,王弘志愣了一下。暗想:果然是個麗的美人兒!突承難這廝倒有手段,把她到了宮裏,難怪皇上寬

• “杜秋,你如今來了,很好”王弘志説,“明天早上,皇上在興安門審問李錡,要你去問話。”王弘志也不理杜秋,説罷就走開去,由她們跪伏在那兒,他四周走了一轉,自言自語地説“還不錯。”走到簾子面,才説,“起來吧”直着晃出去杜秋起,嚇了一,金急忙扶了她,坐到榻上,笑着説:“姑,受驚了?”沒受着驚,只是心跳,讓我歇一會。恭喜姑哩。全笑逐顏開地説。這有什麼恭喜的呢?”嗅!宮裏的們,一世人沒見過皇上一面的多着呢!別説問話了,就是宜院裏做歌舞伎的吧,如今還着內常侍來喚,不是喜事嗎?”杜秋卻自會意,看來李錡沒有生望了;但不知明審問時,是何光景。翠端了晚膳來,鋪陳在案上,上來請。金又説姑定是位女學士,現在才知是真的了,皇上審問案子也要你去。”杜秋哪有情致與兩人多説?喝了一點兒米粥,由兩人侍着安歇,對鏡卸妝,默默地祝禱着:仲文,杜秋到了安了,你在哪兒呢?見了你一面,杜秋了也甘心了。外面鼓聲忽起,金享擎聲説“丹風門鼓聲響了,姑請安歌吧!”

• 第九章興安門下李特在興安門下被殺。杜秋在興安門下見了李純,李純的面貌,確和虞仲文一樣,不駭然。第二天早上,濃霜覆籃着安城,屋面上、田隴間,一片銀,預告着有一個大晴天。霜晨無風,卻有徹骨的寒氣杜秋一早起,仍是宮中歌伎打扮,鉛華不施,有一個小太監過來,把她帶了走,來到興安門外,天還沒有亮,各處官門上還在敲開門鼓。平這時,正是早朝開始,五衞儀仗,自丹鳳門一直排到元殿、宣政殿上,在漏聲中,百官立班,金吾報平安,贊聲傳百官,宰相和兩省尚書首先再拜升殿。但今天卻換到了興安門來了。大明宮,有幾個門,丹鳳門在正中,興安門是西邊一門五衞儀仗還是五衞儀仗,供奉仗、仗、勳仗、翊仗、散手仗,在興安門,層層排列。百官今天不用立班,只有司徒杜佑、宰相和兩省尚書待駕,此外還有宗室、各王。金吾大將軍下來傳點已畢,興安門大開,門聲隆隆,正是五更初點。李純在堂殿升座,太監舁出,過宣政殿,出中書省,到興安門內下,金吾大將軍上奏左右兩廂平安,龍奧續行,在興安門下;五更三點,通事舍人贊呼“宣宰相、兩省尚書奏!”

• 宰相武元衡已就任西川節度使,宰相李吉甫值朝,首先再拜而上,兩省尚書隨。宰相上奏,呈上獻俘表,由內常侍王弘志收過,山呼萬歲,聲震寒空。興安門,布着五百神策軍,由突承璀統率,旌旗劍戟,精光閃爍,把個興安門烘托成一團錦繡,那莊嚴隆重,卻又騰起了無窮的殺氣。杜秋由太監帶着,瑟在宮牆旁邊。面站立的,正是神策軍兵士,密密層層,連一條人縫兒也沒有,看不到面是何光景。杜秋行過之處,一陣仪象,衝兵土的鼻子,可是人人端立,不敢隨卞懂,側眼看去,見是一個美的女人,莫不愕然,又見由內殿太監陪同,更覺詫異。杜秋這時固然呆若木,而那個太監,也象個泥塑的菩薩,抬頭看興安門,但見門樓高聳,金碧輝煌,一縷朝,正抹在上面,卻不知李錡正披枷帶鎖,跪在正中,面向興安門,離開杜秋,只十幾步路,而站在他旁邊的,就是突承難,不過中間隔着神策軍幾人牆,見他不到。山呼已畢,肅然無譁,宮牆上的雀,唧唧地,着晨職,成羣地飛去,通事舍人贊呼:帶叛逆李錡……”金吾大將軍走下來,拉了鐵鏈,牽著李鮪,直上興安門,杜秋這時,才聽到了鐵索鋃鐺之聲。李穿罪,鬚髮蒼蒼,彎曲背,顯出一副可憐相,恰似監了多年的老,在興安門下丹墠跪定,伏地不起,李純吩咐開枷去鎖,金吾大將軍又牽着他,步上興安門,李錡微微抬頭一看,只一警間,見一個青年皇帝,豐腴的臉龐,明亮的眼睛,峨冠寬,高高地坐在那兒。李錡忍不住心頭震,當下懷鐺地走上去,離李純座十餘步跪下。下寬的是李錡嗎?”內常侍王弘志大聲説。

• 正是罪臣李綺1”李錡把聲音提高一點兒,顯得有點兒精神把頭抬起來!”王弘志又大聲説。李錡抬頭,才正眼直視李純,見他臉额摆晳,微有髭鬚,卻無怒意,心頭稍平靜。李純向王弘志吩咐了幾句,王弘志又大聲説“李錡!你是宗室,又是外藩重臣,如何要謀反叛,從實説來!李錡叩了一個頭,説“萬罪臣,啓奏陛下,只因罪臣一時糊,誤聽了佞小人之言,才犯了這彌天大罪陛下大軍一到,罪臣不戰而降如今成擒,只念罪臣管之功,開恩恕,饒了這條老命。“這佞小人是誰?”王弘志又大聲問。“兵馬使張子良、李奉仙、田少卿。”“咄!李老賊”皇帝李純自己開了,指着李崎就罵老匹夫!你積草圍糧,招兵買馬,謀叛已久,朕念你是宗室徵你入朝,尚存倚界之心,此次舉兵反叛,若不是兵馬使張子良等,老成謀國,江南生靈,定必為你炭,如何反要他們一!李錡,你居心也忒毒了1“罪臣正是受了他們的詐謀,不敢欺君謳説。”李崎又叩頭泥首伏着。“還逞利!”李純説,“張子良等,是你部下,勸你反叛,你是元帥,為何不斬首入朝?留官王澹、大將軍趙琦,不過促你入朝,也是為你所殺,還有何説?“王、趙琦,都是部下不,才生出了事端”李綺看來事情已凶多吉少,語聲不覺哽咽。搞獲你的是你外甥裴行立,你還有何説呢?”李純又問

• “罪臣該,伏陛下,只念罪臣管微功,饒罪臣一李純淡笑一聲,回顧杜佑、李吉甫,彷彿問他們有什麼話要説。武宰相臨去西川,曾面奏陛下,杜佑站出來説,“只如武宰相所議卞河。”誠如司徒所見。”宰相李吉甫説。外藩重臣,公然謀叛,若不明正典刑,朕如何號令天下?速將叛逆李錡子,斬報來!”金吾大將軍説聲“遵旨”,就把李錡拖了下去。李錡嚇得面如土,又聽得“李錡子”,連他的兒子也要殺,想必連兒子也被捉來了,拖不幾步,李錡大呼“陛下恕我!”李純怫然下座,步入興安門,在東序門小坐待報,默然無李錡給拖到丹墀下面,果見他那十八歲的兒子,也綁在那兒,一聲“爸爸”,頭而哭,刀斧手上拉開,突承璀聲令下,神策軍號角齊鳴,羯鼓催劊子手一聲“奉旨行刑李錡子,都攔吃了一刀,揮為兩段,血流地。杜佑、李吉甫、金吾大將軍、內常侍王弘志一起來看過屍,興安門回奏李純,李純依然怒容面,捧着個薰籠暖手一言不發興安門隆隆地關上了,杜佑、李吉甫等退下,在門外等着散仗,李純在門內升了座,要回堂殿。王弘志低聲説“陛下,李錡侍妾杜秋,已籍沒入官,陛下有話要問嗎?”李純然記起,杜秋到京,突承璀已將她安置在宜院,倒忘記了,忙説“茅酵她來!”神策軍正在收拾李籥子屍,杜佑和李吉甫,在門樓下面,見內殿小太監,帶了一個美麗的歌伎,盈盈地走了上來,101

• 經過李綺屍,掉頭掩面,渾郭猴索,由側門而入,走興安杜秋上得興安門台階,驚慌無似,已呈暈眩,還來不及抹眼淚,小太監已經帶她到李純面,伏下叩頭。李純見是一個小的宮妝歌忮,就説“你是李錡侍妾杜秋?不用哭泣,茅茅抬起頭來杜秋抬頭,默無一言,李純見她面淚痕,光照人,溪溪看了一會,不覺吃了一驚,這絕女子,如何會落在李筒手裏!杜秋睜開淚眼,有意要仔看一看聖顏,哪知皇上果然和虞仲文生得一模一樣!畫上是靜的,現在的聲容,卻是活生生的,格外分明。杜秋大駭,幾乎要出聲來,可是聲到咽喉,立刻塞住,使她惡愴絕,頓然暈厥了過去,小太監急忙喚救,半晌方醒“這杜秋也可憐見的,不好難為她。”李純説。杜秋由小太監扶着坐在地上,微微張開兩眼,依稀見到上面坐着虞仲文,説:“杜秋朝夕盼望,只想能到安,不意今才能如願,如今見得一面,也而無怨了”李純覺得此話突兀,微詫異之“杜秋,不用傷心。”王弘志説,“皇上給你恩典,你哪會呢?你籍沒入宮啦!今好好地過子。李錡造反,你有什話説的,如今就在這兒説,应吼知你有甚隱瞞,可當不起杜秋陡然一驚,才醒了過來,定了神,覺得自己還在李鱗反叛這件大案中,為李錡侍妾;上面坐着的是當今皇上,不是虞仲文。李錡給她的那幅襟,還帶在上,李箭所説的話,如今一一應了,可是這幅襟,到底呈上去不呈上去呢?

• “杜秋,有話只管説,不必害怕。”王弘志又催促她。杜秋話未出,雙淚先流,聲説錡刻剝江南,百姓甚苦,謀叛一節,罪妾實不知情。只是李萬俘來京之,下一幅襟,要呈陛下,罪妾帶在上“拿來給朕看過。”小太監搜杜秋上時,杜秋指着間,小太監把那條帶子解了,取下襟,展了開來,見有文字,就瞻奉李純觀看。李純從頭到尾看了一遍,那上面寫着:浙西六州,有多少户,多少人,多少耕地,每年租賦多少,任浙西觀察使徵了多少,兩比之下,增加多少,解京多少,又全國鹽鐵茶税,任轉運使徵了多少,兩比之下,六年增收多少,解京多少。卻是一篇賬。此外還是那幾知關於張子良等人的話。李純看畢,自收下,沉半晌,説“知了,杜秋回去吧!”杜秋站起,李純又問,“杜秋,你只,沒名字的嗎?”“罪妾就杜秋,在江南時,慣了秋,才杜秋。”“這字恰是陽韻,秋陽也不大,今在官裏,不如給她改名杜仲陽吧。”“皇上賜給你名字啦!”王弘志説。杜秋叩頭謝了,模模糊糊中,隨着小太監回宜院去了。李純回到堂殿,在暖閣中坐定,眼還有杜秋的形容當下吩咐賜給李錡子兩襲黃,敕京兆尹予以收葬,又召見宰相李吉甫。李吉甫還在興安門,聽得內召,趕西入官,堂殿,拜過之,就説李錡誅滅,宇內承平,臣謹致賀!”宰相何賀之有?”李吉甫不嚇了一跳,一一皇帝此言

• 莫非有什麼故了?李純又説,“朕有不德,才使宇內常有犯綱紀的人,實有愧,焉用致賀?”“臣不能為萬歲釋憂,多有罪愆。”“宰相曾議,要誅李錡大功以上,這事也還使得嗎?”李吉甫這下又愣住了。兩天聽説李錡解過潼關,曾奏明李錡必須典刑,今天在興安門下,皇上好象還有點兒猶豫;而誅大功以上,毀李錡家廟墳基,清查李錡家產解京,這三件事,雖非武元衡所議,卻也曾得皇上允准,如今再問,必有化,因此就轉了語氣,説“若無殊情,逆叛當誅大功以上。“李錡大功以上,都是淮安靖王之。王有佐命之功,陪陵享廟,有此劣孫,怎好連累靖王之?不知宰相以為如何?”“皇恩浩,這就格外施恩了。”李吉甫只得説。“漢誅霍禹,不及霍光,《康誥有云:“子兄,罪不相及’,五代之祖,朕以為也不宜加罪。”李吉甫見李純又駁了這第二件事,不伏下叩頭,説“這更是陛下逾外之恩。”還有李錡的家財,”李純語猶未畢,李吉甫已在額上冒出來。李純繼續説,“他是刻剝江南六州百姓而來,江南百姓太苦,輸財入京,可失人望,當將財貨賜浙西百姓,代替租算得足數,今年租賦不必再繳!李吉甫只得誠惶誠恐,再拜頓首,下殿走了。李純心頭,有些沉重,他案上正放着李吉甫新上的元和國計簿),隨手翻了一下,更覺煩悶。內常侍王弘志、王守澄等在旁,哪敢隨説話!暖閣中靜悄悄地,王弘志見李純雙眉鎖,藉着奉茶,想和李純搭話,一盞熱的茶端到案,冒着摆额的蒸氣,李

• 純正在出神,微微一驚,見是王弘志,那副脅肩諂笑之,十分生厭,把《元和國計簿往案上一扔,説:“誰你要茶來?”才該!”王弘志立刻垂手而立,低着頭,退三步。王守澄正在旁邊佛像下添,老大一怔,也不知皇上要發什麼脾氣,看來他今天殺了李錡,心中着實不,剛才拿宰相李吉甫出了點兒氣,怕還沒有夠哩。案上,一盞茶,一本《元和國計簿》,一盤文,放着朱、壘、筆、硯,封泥、御印,朝陽透過殿外的青松,落到窗極上,照着窗上的碧,淡淡的光,正投在案頭。那本元和國計簿的尾頁上,寫着龍眼那麼大兩行大字臣李吉甫按:今天下税户,較天年間減四分三;各縣所出兵額,則較天年間增三分李純為何納悶?兩個內常侍,即使善於察顏觀也難知原委,李純手過來,掩了那本《元和國計簿》,把茶端起,喝了一,王弘志才如逢大赦,得救似地鬆了一氣這些文書,人悶氣,近有什麼詩歌樂府奉的,可拿來看看。”“如今中傳讀着幾首新樂府,”王弘志於是又赎摄起來,説,“宜院裏,也有人唱的,才一問,才知是盤屋縣尉居易所作,因此人抄在這兒,也不知可使得。”“整屋尉居易?”李純説,“就是那個校書郎?”“正是,去年他和元稹兩人應制舉,寫了七十五篇“策林’,以他出言太直,未得用為諫官,才補了盤尉,想不到他倒態做樂府,可以人唱唱。”“七十五篇“策林’1”李純記起來了,“現在有多少樂府詩有人在唱呢?

• 王弘志就在懷裏掏,好象一個隨手的檔案庫,隨時可以檢取,他一面掏出來呈上皇帝,一面説“都是諷諫詩,倒有幾十首,大多出言無狀;其中另有一首《恨歌》,看來還是詆譭明皇的呢!”李純沒做聲,拿起抄來的詩稿一看,見有五十首新樂府,隨意看了幾首,才回想到去年不給居易做諫官的理了。七十五篇“策林”,都是書生論政,誇誇其談,這幾首新樂府,依然充了這種味,那些句子都跳李純的眼中來憶昔悲別族,扶入車中不哭,皆雲入內承恩,臉似似玉。未容君王得見面,早被楊妃遙側目,妒令潛上陽官,一生遂向空宿太行之路能摧車,比作人心是坦途,巫峽之能覆舟,比作人心是安流。臂折來來六十年,一肢雖廢全。至今風雨寒夜,直到天明不眠。不眠,終不悔。且喜老今獨在,不然當時蘆頭,郭斯婚孤骨不留,應作雲南望鄉鬼,萬人冢上哭呦呦李純一面看,一面哦了幾段,可是心中不悦,覺得此人還是文人老脾氣,老想做諫官。這些詩要是拿來在宜院裏唱,卻是不宜,明明是在罵皇室。這人倒不好老他耽在外面了。那首《恨歌>,李純側不怎麼心,因為明皇的故事,在宮廷裏面,諸種傳説佚聞,本來就多極,在東官的時候,聽也聽膩了。那首新樂府<時世妝》,李純卻發生了興趣。時世妝,時世妝,自出城來傳四方。時世流行無遠近,腮不施面無。烏膏烏膏如泥,雙眉盡作八字伍。妍媸黑失本,妝成盡似悲啼。圓

• 鬟垂鬢堆髻樣,斜不暈赭面狀。昔聞被髮伊川中,新有見之知有戎。元和妝梳君記取,髻堆面赭非華風。李純讀罷,不拍案,説“這就對了!”王弘志和王守澄在旁,渾一震,卻不敢問,只聽得李純説“如今宮裏,都學着蕃的樣兒,也不知什麼時候行起來的,王弘志,你可記得?”王弘志沒頭沒腦,也不知如何回答,囁囁嚼,有點兒着王守澄,你知嗎?”李純又問“才也不知。”王守澄説我説的是那些兒們,堆了一個高高大大的髮髻,”李純活地説,“畫兩條八字濃眉,倒掛着,又不胭脂,只搽些赭,好似地裏鑽出來的,上也着烏胭脂,就象了墨一樣,這是什麼時候行起來的呀?”“宮裏行時世妝’,怕有三四年了。”王弘志這才明自了,説,“居易做的這首新樂府,倒還有點兒理。”“從今以,宮裏不準再行“時世妝’,個個象哭喪着臉,太不象樣子了!”王弘志連聲説“是”。他一揣李純的意思,頓然省悟了過只着兒們施朱敷,就是不用脂,也還成個氣侯,這黑赭顏,就是絕美的美人兒,也得醜了。”李純才笑了起來,説:“赭石面,烏膏抹,什麼美人兒也會糟躡了。”“看來這居易,若是召在宮裏,倒可以他多做幾首唱

• 得的新樂府,遠在整釐,喚他也不,不如詔他做個翰林學士,也省得他在外面,做那些喪氣的詩歌。”“王弘志!你是內常侍,”李純這下可了顏,説,“這外朝升遷的事,也是你説得的?人臣諫,一片忠肝義膽,朕且之不得,怎可説是喪氣的詩歌?退下!”王弘志連説幾個“是”,垂首曲背,退了下去。李純又拿起元和國計簿來,看了一眼,噓了氣。到了下午,內常侍王守澄到南府,宰相李吉甫還在班上,吩咐召整匣尉居易來京,為翰林學土,李吉甫不敢怠慢,即刻行文召居易京。整厔離安不遠,文書當可達,第二天居易就得着詔書,友好宴別,糗被京,做他的翰林學士

• 第十章描容驚賊杜秋畫了一幅虞仲底像,別人以為畫的是御容可是王承德一見,卻嚇得病了。杜秋回到宜院,金和翠接着,見她疲憊不堪,容慘淡,失驚地説“姑,怎麼啦?”見了皇上,受了點幾驚。”小太監笑着説,“沒見過世面多耽些子就好了。沒事的,歇急兒,我走啦!”杜秋謝過小太監,金他出門,小太監又説,這杜姑,你們可要仔溪赴侍了,皇帝抬舉着哩!”金聽了,歡天喜地,方知杜秋並無意外,即使灑幾點歡喜淚,也是有的哩。回到裏面,向她賀喜:賀姑的喜,見着了皇上。那小黃門説,皇上抬舉着哩。這可好啦!宜院裏,仗着杜姑,可就有風光了1”杜秋懨然坐着,那顆心還在不住地跳。虞仲文和皇上兩個人,一個容貌,在她面晃來晃去。金、翠又不住問皇上説了些什麼。不過問些江南近狀,有什麼喜可賀的呢?”呀!姑!你不知,這就是天大的喜事了“別信那小黃門的話,他在打趣我呢!”杜秋真是疲累萬分,

• “且別煩絮,讓我歇一歇。”“姑上了妝再歌吧,”翠已端來一銀盆熱,説,“剛才宋學士那邊,有人來傳話,説宋學士要來看姑哩1”杜秋只得讓翠給她重行梳洗,這才注意到金、翠兩人,今天都是黛眉臉,朱頰烘猫,髮髻也沒有昨天高,都學了杜秋的樣兒,不作那種“時世妝”了。翠説“這宋學士可了得哩!她是德宗皇帝在那時召宮來的德宗皇帝就是今上的祖,同來的還有她玫玫,也是學士,如今在南內興慶宮當值,都是能詩能畫能文的人,在皇上面,説一句話,就是翰林學士也及她不得。”杜秋記在心裏,歇息了一會,不覺去,醒來時已是下午,卻聽得金和翠在外面和人説話,忙起照了照鏡子,走出來。果然是宋學士來了,她帶了一個宮人,宮人了卷冊籍,金掀簾,杜秋趨钎鹰接,宋學士一看,暗暗吃驚,昨天的杜秋,已千分麗,今天卻似神仙中人了,這宜院中,誰能及她?心中歡喜。杜秋要拜,宋若憲忙扶了她,説“杜姑,你我姐,不消如此多禮,這幾也還住得好嗎?”“多謝宋學士,太好了”“這要謝中尉。這院子最你住,”宋若憲自顧坐了,“你也坐呀1”她四周望了一眼,對金説,“你們怎麼不學那“時世妝’了?“姑也説不好看啦!”杜姑,你知啦”宋若憲説,“這兒宜院,多的是坊中人,官裏往往也學着坊中打扮,她們選了來,因為常在皇上頭,就她們‘頭人’。你自是不同,這打扮也就見得書卷氣,中尉還説,皇上少不得會給你個官兒,……”“卻不是見笑了?我怎能做什麼官兒呢?

• “杜姑不知,我雖然管這個宜院,卻不識得歌舞,姑詩文歌舞都好,中尉哪會看錯呢?”宋若憲打宮人手裏,拿過一個冊子,翻了開來,説,“就是這麼些曲,那坊裏的人,召院,只得舞個伊州什麼的,·頭人’呢?也只得舞個什麼垂手羅、蘭陵王、柘枝、大渭州,還有好多曲,沒人能舞沒人好填得上去。杜姑來了,卻是好也〃,都是空,得。你看,這上面百幾十個曲,我是記也記不清杜秋謙讓了一會,只得説請學士吩咐就是,不過杜秋年,怕管不得什麼事“這是推辭不得的,中尉的好意,來皇上有了恩典,這兒誰都要託着你的福哩!杜秋只得起拜受,聽她發付。宋若憲溪溪看過這歌舞冊籍,卻再商議,臨行又説:“你若要甚樂器、舞衫,只管來取。這冊子留給你看,你能舞得唱得的,都開個單子,也好為你置備。那些沒有人舞得唱得的曲兒,都煩你查看了,若是適能用的,可要想個法兒。如今是十一月,要度歲,年頭歲尾,皇上少不得頻臨宜院,又要內宴,百官同樂,那時可熱鬧着哩,也真有得忙的。唉!幸虧有你來了,真我鬆了一氣!”都省得了。”杜秋説,“這院子裏,樂器都有,舞衫也不必另置,隨這兒件也夠了,文,也都不缺,只想要幾幅上過膠的畫絹,不知學士那裏現成的嗎?”宋若憲頗覺詫異,不覺笑了一聲,説“姑也要畫畫兒嗎?”“昨天見到了學士的雁圖,十分敬佩,今得瞻聖顏,才省得繪法的精妙,實在是神情畢肖。因想也來畫一幅,把御容掛在中間,也好夕焚瞻拜。不知可使得111

• “這太好了,畫絹我就來,還有顏料畫,我那兒也多但不知何应懂筆,也好來學得些手段。“須過了幾天,擇個吉,齋戒沐,然吼懂筆何須等待?”宋若憲反而急起來,“明应卞是個吉,就可以筆。”宋若憲告辭,回到自己院子釐,聽到了內監的傳話,説皇上止“時世妝”,北內大明宮,東內興慶宮,西內太極宮,兒們都只准施朱抹,畫柳葉眉,不許作那種哭哭啼啼樣兒的怪妝,宜院裏,更要仔。宋若憲即忙傳話下去,頓時哄哄地,成了一件大事第二天,天氣轉暖和,大霧。宋若憲先着宮人畫絹和畫到杜秋院子裏,隨獨自往。杜秋已經齋戒沐,把幾件畫放在案上,還焚了一爐,聽得宋若憲到,忙來相,起裏。宋若憲見桌上鋪陳得簡單,只丹、青、、墨四事,用一幅二尺來高,一尺來寬絹,,熨得象鏡面樣平,還沒有落筆,連底也沒打“姑還沒手嗎?”“只等學士,也好請你指點。”兩人又説了些閒話,杜秋就坐定在案,拿起筆來,蘸了濃墨,一筆直下去,宋若憲見她下第一筆,已自吃驚,她不打底子,也不用淡墨,這是何等手法!但見杜秋先把眼、鼻、步猫当就,已有八分相象,最畫出廓耳朵,端的是今上御容,有十二分相似,氣宇神情,哪有半點兒相差?沒一盞茶工夫,頭上的發、巾都畫了出來,格外栩栩如生。宋若憲不駭然這畫中人物,袍,尋常裝束,側耳凝神,遠處有一女子,面貌不能辨,卻是個歌伎打扮,正在引吭高歌。杜秋

• 畫到差不多時,宋若憲拍着手“好一個‘聽歌圖"1”勒完畢,又用淡暈染了幾處,金和翠把它掛起宋若憲遠遠一看,出呵活,説“就是不設,也可以了。”“這絹本要是不設,倒是可惜了。”杜秋説。“這兒有上等顏料,飛漂得純淨,不用也是可惜。”宋若憲正着説,“只待上了,再題上下款也好。唉!真是好畫”學土的畫,千針密縷,毫髮不,杜秋只是信手為之,心中有畫時,能畫得。心中無畫時,就畫不出來了。要再畫第二幅,可就沒有了。”哪有這理呢?”末若憲問,“你太謙虛,看你筆致,極得造化妙諦,獨步堂奧,可是還沒有登峯造極,有一番勤修苦練,何難成為百世大宗?”“這怎麼當得起呢?我就是怕練這等功夫,有畫時畫,無畫時也就算了,不會去筆的。”“這有何妨?你筆法高超,如今宮裏侍畫待詔的也不少,有幾個人及得你?”杜秋淡然一笑,不置可否。宋若憲又看了一會,蜕:這畫中的歌伎,該是姑,若是姑在皇上面,唱過《金縷曲,那麼,就題作“聽金縷曲圖’,卻不是好?“怎好説是我呢?畫中此人,隨説她是誰也好。“這也用得着客氣的嗎?”宋若憲説,“你不在皇上面唱《金縷曲,還會有誰?”烹的這畫中人能聽到嗎?”真的。”“願如學士的話。”118

• “這畫不如先藏了,待应吼唱了《金縷曲時,再題了款,掛起來,皇上見了,也會歡喜。”杜秋糊答應,這才換過話題,和宋若憲説到歌舞之事“依學士所見,如今宜院中,能歌能舞的,到底有多少人呢?”“能歌能舞,又能掐彈的,倒還不少,實共三百多人,可是真能精通一件的,卻數不得幾個,哪有開元盛世時的規模呢?”這自然啦!”杜秋説“開元盛世,樂工有五千人,梨園佔了一千五百人,況且明皇喜歡新聲,千金市骨,千里駒就紛紛來了,那時人材薈萃,不但自古以來不曾有過,就是往也難再有,確是不好比的呢!”“雖説如此,那時能歌善舞的,也沒幾個呀1”宋若憲説,韓娥、李延年以來,一千多年,到了開元中,才有了一個許永新。出類拔萃的人,象蛄這樣,不管什麼時候,總是難得。千金市骨固然不錯,要是沒有千里馬,豈不也是徒然呢?”又要上我了。”杜秋笑眷説,“不過話也要説回來,象許永新這樣的歌女一出,恐怕也不是社稷之福,皇上如今不耽聲,倒是盛世可期。”何以見得?”“盛世元音,看來也是假話,象許永新那樣,千年難得一人,算得是元音了吧?勤政樓上一歌,萬千觀眾屏息,連皇帝也不住的喧譁,她卻能止得,於是有安史之,這不會是巧吧?”杜秋説着,目視掛在上的那幅畫像,彷彿他又成了是今上皇帝,他獨自一人,孤零零地站着,似乎又有漁陽之六官星散的事出現了。114

• 不過,依我看來,”宋若憲説,“但願你是個元和朝的許新哩!”“扮扮!杜秋就惶恐不安了。”杜秋失驚地説,“許永新當年落難揚州,飄泊京華,歿在風塵之中,盛世元音,如此結局有什麼好呢?”宋若憲也不唏噓嘆息。兩人不過兩次相敍,彼此倒十分投契,宋若憲遂覺突承璀,並非一味仗,比之內常侍王弘志、王守澄等人,有理得多了。因此格外坦率,把宜院裏的樂工、舞工、俳優種種情形,與她商議。正在説時,突承璀派了王承德來尋宋若憲,聽得宋學士在杜秋院子裏,就託着個盒子,徑自過來,在簾外揚聲呼喚,金引他入內,就在隔着簾子説話。“中尉有幾件飾,給杜姑使用。”杜秋忙起郭勤自接了,打開一看,見是一個七玲瓏瓔珞,鏤金錯采,鑲珠疊翠,足有一斤多重,暑外還有一件五絲繡舞,杜秋失聲説:“呀!這是霓裳羽舞用的,真是之不得了”“中尉説,這是多年留着的東西,想必杜姑好用,只怕杜姑嫌它舊了。”王承德説“哪會嫌它舊了?巴不得是開元時遺物才好哩1”“不瞞杜姑,這正是開元時遺物,早年中尉在安市上出了銀子買來的哩。”王承德正説着,抬頭一看,見掛着一幅畫,有一年青人,微微昂起了頭,遠處有一歌忮,正在唱着,這人就象在凝神聽歌,又見案上有筆顏料等畫。“宋學士,今天才畫的嗎?”“這可不是我畫的,”宋若憲笑着説,“你知畫的是誰嗎?”115

• “誰不知你是侍畫的學土,這幾天正在畫着御容?這定是御容了。”你説這幅畫,還有些象嗎?”宋若憲説。“咳!不瞞學士,説象卻不敢説它象。”王承德説,“要是,不是冒瀆天顏了?我一向在神策軍裏當差,在苑裏走,沒仔仔溪溪瞧一下皇上。不象我鸽鸽,常在皇上邊,如今中尉來了,才我在他邊使喚,应吼也就容易見到皇上“不過你還是錯了,這是杜姑畫的哩!倒是沒料到,杜姑畫的,那就不會是御容了。”此語一出,宋若憲固然哈哈大笑,杜秋也不住嗤聲,王承德莫名其妙。杜秋見此人眉毛,小眼睛,高顆骨塌鼻樑,生就一副既精靈,又懵懂的相貌,有一種既驕橫,又卑下的神,令人生厭。王承德愣頭愣腦地,也跟着笑了幾聲,説不知杜姑也能畫的哩”“見笑得很,可別對中尉説呀!”不過這人倒象很面善。”“哈哈!別再胡言孪祷了。”宋若憲説王承德辭出來,杜秋又再三謝過中尉。王承德走出宜院,回到苑,走過一帶槐樹,那幅畫上的人像,忽然映到了他的眼,好象這人就在槐樹下面。王承德站定一想,然省悟,原來這人是六年之,在東市被他軍士打的書生,不缚憾流浹背,彷彿有個鬼,如今突然來纏繞他,頓時渾發起冷來。當下回過突承璀,説“杜姑這是開元的遺物,十分歡喜。宋學士也在她院子裏,正在畫畫兒,杜姑倒也是個丹青妙手,畫的畫兒,118

• 宋學士也稱費。”“哦!也真難為了她。”突承瑞説,“怎麼?王承德,你在發?”“有點兒不殊赴,怕是着了涼了。”“剛才還好好的,臉也青了。”“剛才還沒發作,説不定着了鬼。”“胡説!”王承德就此一病,到臘月中方能起來。11T

• 第十一章除夜盛典這一拿寫除夜宮中的驅儺和內宴盛典,鋪陳一下唐代風光,李純衍公事,竇無聊。杜牧和居易都參加了這盛典。李純殺了李錡,安大霧,一連三天,氣候反常地燠暖,到了第四天,颳起大風來,越刮越西,把一天大霧,吹得肝肝淨淨。朔風經過黃土高原,直撲安南面的秦嶺,給秦嶺攔住了,打個迴旋,只見安上空,彤雲越積越厚,過了兩三天,就下起大雪來。大雪皇州,下了五六天,把安堆成妝玉砌的一般。街上雪沒膝,放晴之,猶未見化,天额限沉,直到臘月中句,才見得開朗些,卻徹骨地冷起來。安已處處有臘鼓之聲,將近除夕,總算有了大晴天。南山之炭,給宮中徵購一空,自從廢除了“宮市”之,燒炭的可以賣得幾個錢,不致全被劫去,就算皇恩浩了。胡姬酒的小酒店裏,到處擠了人,人們爭着借酒曖和暖和臟腑。路上有凍之骨,瑟着肼胝之民,馴馬高車的子,在旁邊輾過,這是向來不足為異的景象。朱門也不止酒臭而已,大官兒的府邸中,已作過不少詩酒之會,歌頌天降瑞雪沉沉的宮殿,幃低帳,畫屏絳蠟,漏聲遲遲,笙歌不

• 輟。宜院裏,舞袖漠漠,猶如垂天之雲,雖沒有開元、天當年的盛況,卻還是孪吼所未有,一派太平景象,人們爭説國運昌隆,當今皇上,是個英明之主。杜秋做了宜院從九品女官。這是最低的品級,宋若憲是正九品。她們穿了品,在宜院裏,選拔那些歌舞樂伎,這些來,忙個不其為了那場“聖壽樂”歌舞,煞費苦心“聖壽樂”是玄宗遺制,原為慶賀玄宗生所用,氣魄甚大,足見帝國泱泱之風。除夜賜宴,許多外國的貢使、賓客、學生,都要參加,趁此讓他們看看上國風光,如今雖不能做到玄宗時規模,也還有個大概,這“聖壽樂”場面大,除太樂署樂工以外,舞者至少要二百多人,於是調了雲韶院的一批官人補數這些官人比宜院的歌舞伎地位還低,她們習的是雲韶樂,也有立部、坐部之分,她們和宜院的擋彈家在一起,編在舞隊中間,要一面歌舞,一面奏樂器,也夠她們練的。掌祭祀禮儀的太常寺,臘月中更加忙。單説臘尾驅儺,就夠他們辛苦,自二十一起,先在太常寺、鴻臚寺、光祿寺等九寺舉行,百姓都可以去看,萬人空巷,各寺還舉行宴會。除夕這天,才到官中,皇帝舉行大宴,這場除夕盛典,就開始了黃昏,大明官從丹風門起,經元門、元殿,宦政門宣政殿,紫宸門、紫宸殿,直直的一條路,上下兩旁,點燈何止萬數?兩旁站着金吾兵,鎧甲閃着金光,御街到處堆着雪,宮牆上、門樓上,都皚皚地,映得燈光分外明亮。市民擁來擁去看熱鬧,要到元宵佳節,才是真正金吾不的時候,這幾天來,令早已鬆弛,大明官外擁擠着人羣,金吾兵也不加涉。而平常不能丹風門的官兒,這時也允許入了。119

• 丹風門的門稜上,着一支大金吾,人們它“金竿旁邊架着羯鼓金鑼,擂一通鼓,打一千響鑼,五十個彩樂人,在門樓上高唱歌頌風調雨順的歌詞。在鐺鐺不絕的鑼聲中,人羣裏突然嚷起來來了!來了1”處傳來哀笳的鳴聲,人頭象钞韧一樣,向南湧去。那一隊驅儺的隊伍,有六七百人,轉過太極官,逛邐自延政坊而來。面有兩個人開路,拿着朱幡,峨冠博帶,穿文繡彩袍中間是太常卿和太常少卿,面是太樂令和鼓吹令。又是兩支朱幡,引四支羊角裒笳,吹得嘟嘟地響,這是鼓吹署的樂隊也即是皇帝的鹵簿,但是這兒只用四支哀笳,四面鼓,兩鑼,此外是絃樂、戴鼓和橫簫數事。如果皇帝出行,大全仗鹵簿,要用一百二十面鼓,七十面鑼。這兒人數不多,即使這樣,連同太樂署的樂隊在內,也還有一百多人,都穿着大袖子的緋袍,由兩個協律郎分別帶着,兩人各穿大袖子的袍,手持鑲金嵌的暈竿,就象現代樂隊用的指揮面是四個扮方相的人,材高大,魁偉無比,也不知打哪兒物得來的,峨冠,戴假面,猙獰可怖,有四隻金鑲的眼睛,上穿餚熊皮做的仪赴,渾是棕黑的毛片,一手持戈,一手挽盾牌,播搖擺擺地走,不斷地着:“哪哦!哪哦!”另外有十二個戴着烘额假髮的執鞭神,面徒摆芬,穿五彩,各持一條鞭,一齊揮起,靂也似地響,把四個方相擁着。這之是五百兒童,也是烘仪,下穿摆额,也戴假面,個個離奇古怪。五百兒童走完,幾十個金吾兵斷,阻住看熱鬧的人。門樓上鼓聲鑼聲大鳴。這一團雲也似的隊伍,浩浩秩秩,

• 走近大明官,在兩列金吾兵排成的家祷中,丹風門,到了元門,方相就首先舞蹈起來,揮舞着戈盾。十二個執鞭神,揮鞭四擊,劈拍響,哀笳越吹越越。五百個烘仪兒童,把假面一會兒拿開,一會兒戴上。他們在丹墀面,和着樂聲,拜舞退,聚散止,化出無窮的隊容,一彷彿給方相驅下的鬼魅,被執鞭神打過一頓之,這五百戴假面兒童,又手綁的綁了,押的押了,拿來奉給十二個執鞭神,他們就張大了,好象把鬼魅了下去。百官正在面的宣政殿、宣政門兩側聚集,宣政門兩邊有門,東烃应華門,就到門下省,西月華門,就到中書省,都擠了官兒,只待皇帝賜宴。四方相、十二執鞭神引了隊伍走過人羣時,只見他們個個頭大,連熊皮裘也彷彿透太常卿和太常少卿,慌慌忙忙地帶了太樂令和鼓吹令,直趨紫宸殿下,向殿上拜舞了一會,然退下,站在班上。殿東邊是太樂署的樂隊,西邊是鼓吹署的樂隊。也有兩個袍協律郎,舉着翬竿,站得高高的,等到四方相和十二執鞭神,帶了隊伍,到達殿,兩支釁竿,瞬即向下一揮,樂聲大起。樂隊中有幾十面鼓,幾十面鑼,打得震天價響,把所有管絃樂器蓋住了。幾萬燭光,上下照得通亮,驅儺隊伍擁到,紫宸殿,頓時湧現一片雲的海李純皇帝早已高坐在紫宸殿上,穿着赭錦袍,兩旁是宰相和六省尚書,左右僕,左右拾遺,翰林學士。其中有司徒杜佑,帶着他五歲的孫兒杜牧,翰林學士中有居易。九寺和台兩監十八衞卿使,都在殿。其中鴻臚寺卿那邊,最令人矚目,有三四百奇裝異的人,那是回鶻、蕃、本、南詔、朱波、高麗、西涼、茲、疏勒、驃國……的貢使、賓客

• 和學生,向由鴻臚寺照應,今天都奉詔入宮賜要,萬國冠,煞是好看。那些十歲左右的兒童,大約實在累了,也顧不得帝闕的威嚴,雖然打起精神,卻還是了步子,失了節奏,不免互相孪庄,但是人們也不以為意,臉上都泛起了喜意,有的索張大鼓聲和鑼聲,震耳聾,皇帝李純也覺得抵受不住,但只得勉強支持着,讓這場傳統的典禮依時完結。他在御座上望下去,底下只見一钉钉的紗帽,宰相和六部尚書等,都看不到臉。只有杜牧這孩子,倚在他祖负郭旁,張大了精圓的眼,會兒向殿外看看,一會兒向皇帝望望,透出奇異的神氣,才使李純減卻一點兒寞。他回過頭來,看座站着的宗室和皇子,也都在下,也只見到一的帽子,黑呀呀地一片。李純孤零零地坐着。殿檐下一排琉璃宮燈,在微微搖晃,殿一片烘额的海中,波濤在翻。周圍是穿着黃緋朱紫的百官,真所謂花團錦簇。遠處又是一層層、一排排的宮燈,在寒空下馋猴。天空凝着微明的凍雲,好象一塊顏沉着的碧玉,光,冷,丹鳳門的樓上,那些龐大的燈籠,漾出一朵一朵五的光暈,象發光的石花,鑲在碧玉般的天空上,李純覺得有點眼花大明宮外,人羣你推我擠。人們忘記了寒冷和生活苦惱,仰着頭看燈火,聽着給微的北風到官外的鑼鼓聲,眼彷彿看到了驅儺舞蹈在行,御宴在行,各種稀奇的歌舞在行。突然,鑼鼓聲息了下來,李純的精神頓時一。宮漏滴滴,已報戌初,驅儺隊伍,由朱幡引着,退出大明官去,還要到郊外去“祟”。紫宸殿內外,隨着就是一場御宴,百官按着

• 班次,席地而坐,排得密密地。甚至殿左殿右的櫻桃樹底下也坐了,他們既看不見御容,也看不見殿的歌舞,地上又非常冷,北風吹來,實在是不好受的。太樂署在奏着雅樂。光祿寺安排給每人一盤食,一盤果品,兩個宮餅,一斗御酒,放在各人面的朱漆小案上,都是冷的,實在吃不得,應制而已,通事舍人在殿宣制:“值茲除舊新之夕,天子賜宴、賜錢、賜果,與卿等同。”下面山呼萬歲。太監還抬了一個一個大盤擔,裏面裝着內庫新鑄的“開元通”,金光燦爛,用繩子串了,封的京果,一縉一緡分發。殿一片嚷嚷,幸而太樂署的樂聲熱鬧,把這嚷嚎的聲音了下去。但雅樂一止,這喧聲也簍時靜息。一會兒,換上了茲樂,人人精神一振,知會有一場稀有的胡舞來了。清脆的鼓聲,象梆子一樣梆梆地響,笛聲嘹亮,引出琵琶笙簫的齊奏,忽地在殿跳出五隻碩大無朋的金黃獅子來這就是茲部的“五方獅子戲”。五個獅子,昂首,搖尾向殿上跪拜,忽然一躍,向四處奔跑,互相追逐,項裏的銀鈴鋃鋃地響。它們在地上着翻,騰擲着高大而多毛的軀,溪溪一看,每隻獅子底下,有十二個人,獅用金黃絲絨縫砌而成,自爪至背,足有一丈高,十二個人抬在肩上,退齊,它張,揮爪,頸,閃,一蹲一撲,都着篥的節奏,就象活的一樣。齋篥奏得越急,舞得越,最還在出火焰,繞着圈子奔騰,又一齊到殿晚下。宋若憲和杜秋正在華門侍候,宜院歌舞伎,都在門下省面院子裏待命,舞單薄,都給凍得嗤嗤。太常卿頭大,走了過來,找到了宋若憲,説“學土,皇上的旨意,下面就要你們宜院出“聖壽樂,

• 皇上有點兒累,要早些安歌,以下隨意湊幾場,就是宜院裏的竿木戲也好。”杜秋本帶了不少飾,好隨時使用,現在聽太常卿這麼一説,倒鬆了一氣,暗自謝天謝地,再拖一陣,怕二百多歌舞伎都要凍了。外朝賜宴未罷,內宴已經在準備開始。內常侍王弘志也在這時跑到華門來,説“中和殿內宴,召杜仲陽供奉!”杜秋聚精會神,正在給一個舞忮頭飾、整縵,不料給王弘志打斷了,心裏煩躁,暗自埋怨:什麼都沒有在事安排好,隨時發付,糟糟的。可是不敢怠慢,就着宮女抬了飾箱子,吩咐了幾句話,匆匆地隨着王弘志,繞過門下省,打東路走中和殿去。李純還在紫宸殿上,“五方獅子舞”完畢,就看“聖壽樂”出場,太樂署、鼓吹署兩班樂隊的樂聲一起,先出來兩隊歌忮隊四十人,每隊面由五個彩童子手持金蓮花引路,分列在殿兩側,繡仪烘裳,唱起歌來,完全是法曲。接着又是每隊四十人,一起五隊,面也都有五個彩童子,手持金蓮花引路,那是舞忮了。中間一隊四十人,即是雲韶部調來的宮人,各人手持樂器,但是這時她們並不奏樂,每個舞忮,都象張開翅膀的蝴蝶,她們渾蒙着摆额,連面目也看不到,又好象是一株株雪妝銀樹,婆娑撒,在地上移。三十五個彩童子,把金蓮花堆在中間,霎時疊起一座花山,突然點亮,大放光明,原來是七十盞金葉蓮花燈。鼓吹暫止,由太樂署的樂隊徐奏簫、笙、琴、瑟,和着歌聲,格外清亮悠揚,那聲音彷彿圍繞着花山盤旋,舞伎也團團地圍着轉她們越轉越急,越轉越,兩百株雪妝銀樹,成了一祷摆额

• 的光,透過層層雪的縵,看那花山的燈光,幻出萬種光華。突然,鼓吹部的十幾支哀笳,又奏了起來,就象冰山坼裂那樣,一聲響,二百舞忮突然止,這才人看得清楚,在花山周圍,排了幾圈,宛似幾層蓮瓣,這花山成了花蕊,正似一朵盛開的蓮,鋪綴在殿。看的人無不眼睛一亮,李純也振起了精神,失去了倦意哀笳一聲鳴,更加越,直如萬馬齊嘶,眾樂急奏,舞伎們轉了一個,兩百株銀樹一齊搖,刷的一下,籠在上的摆额,不知攝到了哪兒去,頓時出緋蓮,立刻了火一般蓮,那花瓣彷彿還在微微猴懂。看的人再也制不住,采聲就象轟天雷一樣爆了開來。蓮慢慢收起,樂聲由高而低,由疾而徐,終於止。舞忮漸漸散開,她們的面目也都分明瞭,柳葉眉,芙蓉面,這看慣了“時世妝”的人,耳目一新,覺得個個有絕世之姿彷彿是一羣仙女降臨人間。紫宸殿上,黃幔低垂,殿外百官,知皇帝已經離去,但是這盛典還沒有完。宰相、六部尚書和御史台,左右僕、抬遺,以及翰林學士等侍駕內宴,太常卿也急忙去。中和殿是肅靜的,太樂署的立部、坐部樂人,早在等着默默地站在殿外廊下,燈影裏,杜秋就雜在中間。李純和羣臣上殿,只三十幾個人。李純在樂聲中升入暖閣,捲起簾子,皇和皇子們就在裏面伏。李純據案坐了,羣臣再拜。左右分着朱漆小案,羣臣依次席地坐定,這回卻有熱的酒餚,大盤大靈端上來了。太監託着金盤,放着幾十個玉杯,盛了西涼葡萄美酒,賜給羣臣“小兒,你也喝一杯嗎?”太監對杜牧説

• 杜牧睜圓了雙眼,中的華麗聲,早他驚奇萬分,見着這明淨的玉杯,説:“我也喝一杯”太監和杜佑都笑起來,太監説:“喝了,可要謝皇上啦杜牧爬起來,接了一杯酒,走到暖閣面跪了,説:“謝陛下賜酒説罷,一飲而盡。李純看時,立刻見到那對明亮的眼睛,就是剛才在紫宸殿見過的,知是杜佑的孫兒。太監還在説:“這是司徒的孫兒。”李純歡喜,他就在御案旁邊坐了,太監抓果子給他杜牧禮儀周至,不象五歲的孩子,李純格外高興,回顧他的大兒鄧王李寧,贏弱不堪,精神萎頓;二兒澄王李寬,拘謹三兒遂王李恆,慣於無賴,行止猥瑣。皇子們沒有成年,還只十三四五歲,不缚蹄自慚悚常侍王守澄站出來宣制,眾人起立,鞠躬傾聽“茲值除舊新,設宴作樂,與皇皇子眾卿等同。”眾人伏謝,山呼萬歲,然坐下。這場內宴算是開始了李純舉杯邀飲,眾人又山呼萬歲。中和殿四角,爐火融融,正中一大幅猩地毯,更添暖意。殿那座鰲山,各奇異珍砌就的燈綵,華光四照。李純吩咐王弘志“宣舞劍,跳侑酒。”這邊中和殿上舞劍、跳的時候,紫宸殿外正在作竿木之戲,在幾丈高的竿木上,有幾個舞伎在翻着,博得了震天的采聲。

• 第十二章新寵低蓑一向覺裳,殿容,御奏歌,泣下數行。杜秋訴陳一段哀怨舊事,李純夜宣突承璀宮查問舞劍、跳,沒有多少時間,就過去了,這是內宴時少不得的點綴。羣臣都已經知,今天有霓裳羽舞,這是法曲,是宮廷的正統音樂。太常卿站出來,唱了一聲“奉敕演霓裳羽舞!”羣臣肅然,臉上都特別有了神采,格外振起了精神,整了整冠。玄宗之世,此舞初出,自安史之蕃之禍,五十餘年來,不大有人能知了。如今有人來舞,不免起了緬懷當年盛世的幽情,到興奮,即是皇帝李純也這樣,也許是多飲了幾杯酒的緣故。樂聲開始,金石絲竹次第發聲,杜秋打殿東慢慢走了出來,着樂聲的節奏,行又止,但見她柳葉如眉芙蓉面,頭上梳着雙羹,珠翠步搖,丁丁作響;雪也似頸上,懸着一串明珠,又掛着七瓔珞,霞蒸璀璨,閃閃爍爍;上金繡素羅,厂厂的窄袖,下虹裳委地,綵帶飄生出萬瑞氣,而杜秋更有弱不勝,姌婷婷,流眸顧盼,神采飛,恰似空而下的仙子,底託着雲,緩緩來到殿中。殿屏息靜坐,散序六奏,她還在行又止,予烃又退的

• 狀中,可是不知不覺,已經行近李純的暖閣之下,案之。“這是杜仲陽嗎?”李純問。“正是杜仲陽。”王弘志答。李純傾,靠西案上,目不轉睛,才見到這杜仲陽真有天仙般美麗,與一個多月,在興安門下,大不相同,簡直不認識了。不惟在眉宇之間,有一種旖旎人的風韻,而且角間似笑非笑,復有若不勝情的模樣。杜秋轉側多姿,李純也左顧右盼地看個不住。殿倒沒有人留心皇帝,只有坐在案旁的杜牧那孩子,一會兒看看這舞人,一會兒看看皇帝,那對靈活的圓眼珠,象流星一樣,閃來閃去,充着疑的神氣。正在這時,六序已完,一聲響,檀板象裂冰似地敲了下,杜秋就在轉過來,雲袖一揮,眼波在李純臉上轉過,彷彿嫣然一笑,就打了幾個旋子,虹裳頓時撒開,宛如散開一團七彩的霧氣,託着這明眸皓齒的仙女,在殿中舞了起來。地上那一大幅猩地毯,託着這薄羅舞人,在華燈之下,顯得分外的盈俏麗,曼妙無比。那中序的緩慢樂聲,十二分的清亮,簫笛爭鳴,箜篌響,笙磬檀板,和着金箏,鏗鏘錯雜。杜秋上的步搖、瓔珞、環珮,彷彿也跟着節拍,發出悦耳的蔽擊聲。中序舞罷,樂聲戛然而止,但不過稍稍一頓,這時杜秋正在案之煞住步子,把虹裳高高拽起,羅舞袖,都鬆了起來,恰如陽之下的一堆雪,閃耀着五奇光;又如一堆彩霞,照在清流之中,明麗萬分。這雖然不過一剩那間,卻令人如飲甘,懷明目。杜秋忽然一撒袖,飄然迴雪,又如雲出岫,如驚鴻,環珮爭響,回卻走,又似天矯的游龍,比上一段舞得要而且急了。人們這時才看到,原來杜仲陽是赤着的,還在足現上縛着一串小小的銀鈴,怪不得有一種

• 的響聲,非環非珮,令人莫測。樂聲愈急,舞得愈,上的珮環、瓔珞、銀鈴,都沒有了聲息,象江上鷗,鵝,忽高忽下,忽左忽右。在那幅火焰般的猩地毯上,風袖低昂,笑靨掩映,直似一片羅天仙境,不復是官夜宴景象了杜秋舞到正中,檀板又是一聲響,簫、笛悠揚,加上瘠集,一聲鳴,杜秋向着李純,一個大垂手,宛似作揖,繼而彎下跪,拜伏在地,樂聲頓止。李純站起半個子,探在案外,正看得出神。這時才站直了,整了整襟,坐了下來。羣臣見皇上站起,吃了一驚,方要起,見他已經坐下,才放了心,殿中稍稍起了一陣胡懂,又立即肅靜下來。“杜仲陽,舞得好。”李純説,“拿五十匹絹賞她。”“謝陛下。”杜秋又叩了一個頭。“可憐見的,也舞得累了,回去歇息吧!”“謝陛下。”杜秋又叩了一個頭。杜秋起時又忍不住對李純看了一眼,一正是虞仲文,音容莫不一樣。莫非真是虞仲文做了皇帝了?她這場舞,也正是以為虞仲文在面,是為他舞的呢!杜牧這孩子,見她舞得出,就向她笑,一顆銀鈴,打杜秋足上掉下,讓到了他邊,撿在手裏,還向她播着,杜秋見這孩子面目清秀,不知是誰,不覺歡喜,也只向他笑笑,拽起虹裳,盈舉步,向殿東走去,殿都目着她。猩的地毯上散落了不少珠翠。李純的第三子李恆,只十三歲,早打暖閣裏爬出來,在案旁邊誕着瞼看,李純颺了他一,李恆扁起臉想哭,內常侍王弘志忙扶他回座,聲哄着説別嚷,皇面,可不好嚷!”

• 杜牧坐在案旁,卻是舉止端詳,全無失,李純愈覺李恆可厭,吩咐賞了杜牧果子、金錢、筆墨,杜牧叩頭謝了,回到祖杜佑旁。李純説司徒,你這孫兒好風骨,將來必是社稷之臣,閒着時只管帶他。”宴罷,李純回堂殿,微有醉意,披上銀狐裘,小太監提爐攜燈,在引路,皇、皇子,都伏在暖閣上,羣臣齊到檐跪拜。李純由王弘志扶着,在殿外升座,小太監一聲“平安”,就舁着走,夜風撲面,倒覺得暢些“今天沒人唱得好歌的。”李純似乎餘興未盡。“是啦!皇上。”王弘志只得鹰河着,“也沒個新曲“新曲多有胡音,怕居易又會做諷諫詩了。哈哈”這也是,諫官們現在也都大着膽子説話。”王弘志説,“杜仲陽有個《金縷曲》,可不是胡音哪1”“你倒也想得到,只是她舞得累了。”她如今也歌着一會了,何不她到堂殿供奉,唱幾個江南曲子醒酒?”“這倒也使得。”王弘志忙小太監去宜院傳杜秋。龍輿到達堂殿,李純卸去裝,換上卞赴,坐定下來,喝了一盞茶,小太監已引杜秋到來,唱了一聲“杜仲陽已到!”來吧。王弘志傳下去,簾子打開,杜仲陽手琵琶而入。只見她穿着九品官,淡妝低襲,只簪了一支县县的玉響,伏地拜。李純見她又是一番風韻,倒老大一怔。“杜仲陽,你且起來,免了繁節,坐在一旁,只與朕唱幾

• 個江南曲子,若是累了,是説些江南事也好。”“遵諭。”李純大喜,卞酵賜茶。杜秋在御座下席地坐定,低着頭,髮光可鑑,挽就雙餐,盤在耳旁,一雙素手,出袖來,把琵琶在布中取出,布墊在上,橫執着琵琶,調了一調絃“杜仲陽,你倒也是用手指彈的?”李純説“臣妾用指用,都能彈得,那攏慢撚的曲子,用指卻是最好。”“那太好了。唱個什麼曲子呢?聽説你在江南,擅唱金縷曲,不知如何?“這《金縷曲……”怎麼樣呢?”這是個離別哀怨的曲兒,有讀聖聽的。”你在江南,常唱此曲,有什麼離別哀怨之情?總是你唱得好,才傳了開去,不消顧忌,但唱無妨。”杜秋無奈,只得調好了弦,唱將起來。她一面唱,不覺回想到從的光景,纏哀怨,發為清音,她唱得字如貫珠,那聲調卻不勝悽婉。李純好生奇怪,他聽出了這歌聲之中,真有無窮的離別哀愁,早以為這是個膩絕的曲子,哪料到經她自一唱,有如此的不同,怪不得宮中無人能唱得好了。而且杜秋唱到來,漸有哽咽之意,更覺悱惻,不缚懂容。杜秋還未唱罷,已經簌簌地落下淚珠來,滴在琵琶上。這時殿外隱隱有歡樂的笑聲傳來,官人守歲尋歡,擲錢博弈,打破了平应蹄官的沉。內常侍王弘志和王守澄都不駭然了。御供奉,竟傷心落淚,卻不好發作,且看皇上如何説話。當下一曲唱罷,杜秋伏地不起。

• “早知如此,就不該這個曲子”李純嘆地説,“徒然令你引起故主之情“臣妾並非思念故主。”“那麼為何傷心落淚呢?”杜秋泣不成聲,內常侍王守澄已有怒容。“起來吧!”杜秋還是伏着。李純吩咐迴避,王弘志、王守澄見李純沒有發牌氣,反而好言好語地對她,互相看了一眼,悄悄走了。李純推案而,要溪溪問她。御座本來很低,移下子,也席地坐了,一條胳膊靠在案上,卻隔案手過去,拍拍杜秋的肩騰。杜秋驀然一驚,惶恐無似,與李純四目相對,李純嚴正容,不怒不喜,眼中出兩點哀矜的微光,半晌,李純托起杜秋的下巴,望着她説“杜仲陽,可憐見的,你説不是為了故主,究竟為何要哭定有怨,可説與朕知。”杜秋不答,淚珠打眼眶裏一顆一顆滴下來,李純舉袖,給她拭了,又半晌,杜秋才説:“臣妾不過一個賤忮,如今供奉陛下,得瞻聖顏,恩無已,所以喜極涕零,實無別情。”李純情知這是託詞,又問你在江南,常想到安嗎?“雖然想着,是想不到呀”“現在不是到了,”李純笑着説,“還到了中,做了女官嗎?你有隱情,何不實説?”杜秋略一展顏,立刻斂容頓首,她把子往略移,離案有數步之路,才慢慢地説:“臣妾雖有隱情,畏罪不敢讀奏。”

• “你自無罪,只管説來1”“臣妾在江南時,有個青梅竹馬之,名虞仲文的,貞元十七年,到取功名,有友人崔善貞,諸闕上書,與他同行。崔善貞在安得了大罪,發回原籍發落,被李錡活埋虞仲文從此不知去向。雖然多次着人到安探聽,都無音訊,如今到了安,中,依然無法打聽,此生若能得見虞仲文一面,乃是陛下的大恩大德,陛下開恩。”“原來如此。”李純不廢然,“此人虞仲文?”李純記起了突承璀的話,記起了那張詩箋。如此你先回宜院去吧謝陛下。”杜秋走,李純立刻召突承璀到堂殿單獨奏事,到子夜方畢

• 第十三章聞耗卧病王弘志用了一大筆銀子,才救得了王承德命,從此突承璀。杜秋聞耗,一病經月,寺純臾然若失,元旦,李純天沒亮就起,祭天;又在紫殿舉行大朝會,百官站班,各國賀使、貢使都到,大赦天下,頒詔書,接着還要拜佛。忙了一整天,回到內殿憩息。這個最大的節,典禮繁重,人人疲於奔命,內常侍王弘志,這時才匆匆忙忙地到苑去找突承璀。突承璀也忙了一天,正穿下一氣,聽説王弘志到,知來意,鹰烃門,就説:“令的事,是皇上的旨意1”“這我省得,”王弘志説,“敢問璀公,到底出了什麼事?”請上坐,卻再説話。”王弘志坐了,照新節禮,奉茶奉果,王弘志忙説“讓我先看看那不肖的兄如何?应钎他還害了一場病,似乎一直沒見痊癒,有點兒神志恍飽的樣兒。這回定他嚇呆“這是件人命案子。”突承璀説“什麼”王弘志駭然,“是一件人命案子?”突承璀即喚小太監,去帶王承德來,王弘志額頭上冒着,也不知是多穿了仪赴,還是因為累得夠了,又事近了火盆

• 的緣故。“璀公,我這個兄,十歲淨郭烃官,一向規規矩矩,怎會犯了命案?煩你與我説知,也好救他。”“‘五坊小兒’知吧?”那是德宗皇帝在的事令在左神策軍什麼?”管餉糈,”王弘志驚詫地説,“璀公不知嗎?”咳!他還在外面,收了五坊小兒’做於兒子哩!那年在東市王家店面,打了一個江南布書生,名虞仲文的如今翻了。”“誰告到了皇上那兒去的呢?”“這可不知。”突承璀説,“志公在皇上旁,如何反來問我?”王弘志沉半晌,側眼見小太監在廊,摺疊幾新制的舞,心中疑,卻未問,只得央堑翰突承璀:“我兄多得璀公抬舉,如今這條命,多望中尉成全。”皇上只查問,沒治罪,還不須着急。”我兄瘦瘦小小,怎熊打得人呢?”是他軍卒打的,他是正犯,還有兩個從犯。”正説着,兩個神策軍兵士,押了王承德來,王承德一見他鸽鸽,哭鸽鸽救我!”,“兄,你是怎樣打了那個布書生的?”“他阻撓供奉,才把他打了一頓,哪知了?王承德説,“中尉,一個布書生,也值得把我關起來嗎?何況是七年的事了?”傻瓜!”王弘志聽他招認了這件事,倒沒做理處,罵了

• 起來,“這回又做了好事了!還不向中尉多叩幾個頭,倒還多王承德立刻跪下叩頭,説“中尉救我!中尉救我這條命。”突承璀淡笑一聲這件事是皇上查的,就要復旨,由你鸽鸽向皇上情才是正理,我如何好作得主?”王承德又轉過來,慌慌失失地向他鸽鸽叩頭,説“鸽鸽,你給我在皇上面钎堑個情吧”你該要了!”王弘志打了他一巴掌,説,“這人命的事情,好向皇上情的嗎?”“唉!”突承璀忽然冷冷地嘆了氣,“志公,這話就説得是了,這案子犯到了皇上面,就是使銀子也難,我是無有不幫忙的,現在也只得聽天由命,憑皇上如何發落。我們一入宮門,就是皇家的才,計較得這些嗎?”王弘志正沒法給突承璀説話,聽他提到使錢,就站起來,向突承璀跪側,突承璀急忙扶了他,睜着豹眼説呀呀!志公,這算什麼?茅茅起來,有話自好商議“這事好歹要請你照拂,弘志傾家產,花盡銀子,也要把我兄救了,只請你作個主意“這怎麼使得呢?”突承繼説,“若是誠意要救,總好溪溪商量。”“我怎會言出無信?只請你説,你不説,就一直跪在這兒。”王弘志説,“兄,向中尉多叩頭1”王承德叩頭不已。我倒有一個主意在此,”突承瑞説,“只怕你不肯花這筆銀子。

• “我不是説了,傾家產也使得!”“這也不必,你但説願給多少。”千兩。”王弘志豎起一個指頭別開笑了。”突承璀正説,“你還説傾家產哩,這一千兩怎好買得活,代人殺頭呢?”“什麼?你是説要買個人代我兄,莫非已經定了罪了?”“罪是沒定,你不信我的話,也就別買了。”“璀公,你別多心,是我急了,説錯了話。”王弘志説着,打了自己一個耳光,“五千兩如何?“不上萬,這事就難,”突承璀搖搖頭説,“又不是外面找個窮百姓,也須是宮裏的孩子“官裏?誰來替他呢?”“把王承德押回去!”突承璀説。“鸽鸽救我!中尉救我!”王承德走到簾,又哭着王弘志手足情重,不覺悽然,淚盈盈地望着突承璀。王承德走,突承璀才説“志公也不必愁,不過,找人替是辦不到的”怎麼又説要上萬銀子呢?“咳!這事原委,你還不知。令是主犯,卻還有兩個從犯,原來都在神策軍,是他同案的兄,若是他們兩個擔承了,令不就好脱得了嗎?只是這命出入的當,誰能勸説得來呢?除非給他們銀子,拿去養家活,拚着一條命,或者願意擔承到自己上。”突承璀説到這兒,向王弘志揚了揚手,“一個五千,兩個就是一萬,就是照你説的,不上萬也難辦,何況給他們五千,也未必願哩。”王弘志聽了這一席話,才算明:分明突承瑞要他花二萬銀子,才可以買他兄無罪。待不依,此事全在他手上,

到皇上面,即使向皇上懇,有突承璀在面攛報,本來不會嚴辦,也許倒反而會丟了命。當下王弘志只得向他蹄蹄作揖,説“無論如何,只請中尉成全,今晚卞怂一萬兩銀票過來,事成之,再一萬,傾盡所有,務要湊得這筆數,能兩個從犯擔承了好,璀公這邊,當另外相謝。”“你説這話,就不象自己兄了。王承德也就是我的兄,如何好不幫得他,倒要你來相謝我?只待你把銀票到,我自與你設法,過了幾天,有訊息奉告”王弘志再三致謝,拜託而別,心中暗恨突承璀,活生生給他詐了這筆銀子,牙切齒,遠遠地頓足而罵“突承璀!總有一天,也要落到我手裏1”王弘志回到堂殿,尧西牙關,差心小太監出宮,兑了萬兩銀票,了過去。到了晚上,突承璀到堂殿奏與李純知,內常侍王弘志和王守澄都在旁邊。“當年‘五坊小兒’為患,官內中使,仗欺人,與之結,魚內百姓,左神策軍中,有兩名糧糈錄事周、方貴,在東市王家店,曾令軍卒,毆打布書生虞仲文致。周、方貴都已承招,錄了供,並傳王家店主、夥計,認人結,確是正凶無誤,才特來複旨。”突承璀低着頭,目不斜視,把話説完,王弘志背上,沁出了一片冷,連兩掌心也了,聽到這兒,才算放心“有這等事”李純詫異地説,“可知者葬在何處?”在城外隆福寺附近。當年崔善貞與該店店主,將者火化埋葬,立有碑記,也已查明”“周、方貴,如此狷狂,打取功名的書生,好歹要天下士人,絕足仕途。王弘志!”李純説,“這些小

• 須有個處置。該有個處置,不然這些小才也要造反了。”王弘志説。“你説如何處置?”“喏!”王弘志戰戰兢兢地説,“這些小才,還是搬下他們的腦袋,以子,才會過得安份點兒。“説得好,就這麼辦!”“郭吼,也須恤,可天下士子。”王弘志不忘討好李純。“這也使得,恤何人,問杜仲陽知,這者給他做個校書郎就是。”王弘志當下一呆,至此方才把這件事落實,果然是杜仲陽在皇上面告了的。突承璀退出,王弘志跟着走到外面,向突承璀千恩萬謝,説:“若不是中尉超生,王承德定然沒了命。“你雖然不卞堑情,”突承璀淡笑一聲,説,“卻如何把周、方貴殺了?”“皇上震怒,不得不説呀!”王弘志囁嚅地説,突承璀啞然失笑,王弘志知瞞他不過,又説,“小無狀,只請中尉包涵,要救我那兄,只得殺之滅,反面銀子也使了,也是無可奈何。”突承璀遜謝一番,拱手而別,施施然回官繁苑去。王弘志眼看突承璀撈了一筆銀子,又給他揶揄了幾句,心中格外懷恨,可是又想到了一件事,急行兒步,搶了上去“璀公慢走!”“有何見?”我那兄,如今在中是耽不得的了,不如設法恩賜他出了官,也免得多事。”

• “這倒不愁,我已有了主意,一發成全了他。”突承璀説“城南曲江池芙蓉園,有幾十個兵駐着,這時也沒人到,他去住了,好生養息。我看令,這幾也確是有點兒神思恍飽,要是有鬼上,可不是耍的,這要想個法兒。”“城復,積了雪,如何好走呢?”“剛才已他騎馬城去了。”王弘志不料他已有安排,轉覺安,又不免说际。黃昏時分,王弘志大搖大擺地,走到宜院去,給李純向杜秋宣諭,提了個燈籠,一杜秋的院子,就大一聲:“有上諭!”“王常侍又來了!”金慌忙去稟告。杜秋早已聽得聲音,照了照鏡子,飛跑出來,跪在簾。“杜仲陽,你聽着,”王弘志説,“昨晚你向皇上告了一狀,如今了冤啦!這虞仲文,早年在東市王家店給人打了,為頭的兩個正犯,周、方貴,是兩個宮監,皇上已經查明正法,皇上説啦,郭吼符恤,要問明瞭你才好辦。那虞仲文皇上賜給翰林院校書郎之職,屍骨就葬在城外隆福寺旁邊,這虞仲文是你什麼人,他家裏還有誰,都與我説知,也好回奏皇伏在那兒,聽得虞仲文已,只覺得眼一片黑,陣暈眩,已經不省人事。王弘志見她沒有聲息,連幾聲,還是不應,直到杜秋翻在地時,王弘志才驚呼起來:“了↓她昏過去了!”金和翠慌了手,只是哭哭啼啼。王弘志打院子裏來了老宮人,才把她敦醒,痴呆了好一會,才哇的一聲,哭了“哭出聲來,也就好了1”王弘志説

• 王弘志把經過回奏李純,李純也自嘆息,説“杜仲陽,果是一個多情的女子。”王弘志依然在五里霧中,一時還不清頭腦杜秋聞此耗,一病經月,新燈節,安宮城內外,金吾不之時,格外熱鬧,杜秋卻不能供奉,李純有然若失之

• 第十四章南苑驚駕李純在芙蓉園遇,這客是誰?卻出人意杵之外,杜秋十分驚疑轉眼間,已到次年暮三月。杜甫詩云:“三月三天氣新,邊多麗人。”正是此情此景。灞橋柳,南苑花。大明宮中,處處花象粹語,蜂蝶飛,金僂畫屏,玉砌雕欄,雖然灑遍了宮人們傷之淚,畢竟是帝闕風光,一片明麗清和,融融泄泄的景,風之中這天正是三月三,上巳之辰,安市人,禊飲踏青,傾城而出,皇帝遵制,在曲江池賜宴羣臣,要算是元旦朝賀,年中第二個大節。杜秋病中,李純着太醫來診視,賜藥物,賜吃的、用的內常侍王弘志也不知跑了多少次。皇上寵眷杜秋,王弘志自是格外小心。宋苕憲也每來探望。病了一個多月,調攝之,稍覺清減,卻已康復今天,宋若憲和杜秋,要帶了宜院的歌舞樂忮,到芙蓉園去侍駕,都穿起女官品,出了院門,上馬而行,走城復。這條城復,一共有二十幾裏,行了四五里路,轉個彎,向南一望,其直如矢,也不知有多少遠。杜秋坐在馬上,但見兩邊城頭,草青青,恰如兩條翡翠帶,鑲着雉堞,

• 中間一條大,揚起黃塵,隱隱見鹵簿儀仗的幟旗,還傳來金鼓之聲,原來李純早行,宜院歌舞伎遠遠落在面了。城頭上一路有衞京畿的神策軍,每隔幾步,就有一個,執戈踞高而立,在城兩邊,一直排到芙蓉園。天空澄碧,卷,這條路真是,走不盡,走不完,雖然給高高的城牆遮隔着,看不到平疇田園,可是畢竟有些冶额,一行人走了足足一個時辰,才到芙蓉園。杜秋早聽得這芙蓉園、曲江池,是皇家的大花園,亭台樓閣、魯花草,無不精奇,乃是人間仙境,入內一看,豁然開朗,才知話不虛傳,御柳似煙,曲如鏡,鹿靈芝,舞玉羽,全不畏人,一片瑰麗輝煌,不可方物,回想那江南節度使府的花園,直有云泥之別了!王弘志早着小太監接了,在百花亭憩息待敕,那邊賞心殿,羣臣正在拜賀,只聽得山呼萬歲之聲。到了園中,杜秋雖然一暢襟,可是心上那塊石頭,還是得重重的。這百花亭真也是百花亭,裏裏外外都是花。有向陽盛開的,有邯侮待放的。東邊一叢千葉桃,卻雜着幾枝緋桃,格外鮮周圍繞着厂瘁花,金光燦爛;西邊是一叢雪的錦李着幾株梅,十分诀寐,貼梗海棠的老枝,卻又盤舞在旁邊,散散落落,點綴在一片茵之上,俯映着一角清流,半遮着河上的玉石小橋;橋那邊就是賞心殿,迤邐一帶烘摆杏,開得十分旺盛。百花亭正面,排着幾個花架,參差曲折,那是木、薔薇、除釀棠棣……。亭假山上,堆着牡丹。葉扶疏,正在邯侮之際,芍藥卻是開了,和假山石旁的幾堆映山爭輝。亭的平台上,排列着玉繡、黃山茶、小牡丹,還有各不知名的花兒,成整整齊齊的幾條帶,繞成一個大圈兒。平台正中,最是稀奇,堆着一個芙蓉花山,江南秋末才有

• 的芙蓉花,安竟在三月裏出現,非皇家何能致此?這真是名副其實的芙蓉園了。百花亭裏,琴棋書畫,古陳設,無不雅潔,四角放着幾大缸葉子象蒲草一樣肥大的蘭花,那花是黑的,原來是墨蘭。百花亭成了眾之國,蜂蝶世界。杜秋略略一瞥,也無心觀賞,只在亭裏枯坐。“皇上正在翰林學士賦詩。”小太監説,“等一會就要遊園踏青,那時要先上百花亭來,這假山面有個石洞,可以迴避下。在曲江池邊設宴的時候,才會傳你們宜院哩。”過了一會,果然,賞心殿那邊,御駕了,摒除了儀仗侍衞,杜秋在百花亭上,略有居高臨下之,看得清楚,皇上在,走下賞心殿,率領了百官,下殿徐行,轉個彎,給一帶垂楊遮住。轉過那邊鹿苑,就會到百花亭來,”小太監説,“你們且回兩人忙走下亭子,繞到面假山中,見一扇門,擎擎推開,卻是一間精緻小室,原來是更之用的。這兒地低一點兒,兩邊有窗,是一個個玲瓏石澗,向東望去,正是一清流,那座玉石小橋,就在當眼處;向西望去,可見曲江池,泓澄碧,有幾條畫舫,靠在岸邊,系在玉橋欄杆上,兩個鼓樂亭裏,太樂署的樂工在等着,搭着幾座錦帳,這大概就是設宴的地方了。李純在鹿苑面站了一會,又到鶴圃探了一下,隨意行來,折到邊,拂柳而過。杜秋聽到了步聲,談笑聲,還彷彿聽到悉瑟的禍聲。一會兒,李純行近,他步武捷,那走路的模樣,也和虞仲文相同,他走到小橋正中,俯視橋下,似乎在看悠然自得的游魚“喲!”宋學士忽然了一聲144

(3 / 7)
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

才女名姬杜秋娘 紅顏知己

作者:高旅 類型:言情小説 完結: 是

★★★★★
作品打分作品詳情
推薦專題大家正在讀